那些溫暖的記憶，此刻都化作沉甸甸的法碼，壓在她抉擇的天平上。

手術前一夜，張建霞在病房給父母打電話，語氣如常地說最近生意忙，過幾天再回家。掛斷電話後，她把頭埋進枕頭，淚水無聲浸濕了一大片。

 

 

九小時手術成功了，公公體內移植兒媳的肝臟重獲生機，張建霞卻陷入煉獄般的痛苦。

兩根引流管穿透她的身體，膽汁順著透明管不斷滴落，每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間劇痛，止痛泵開到最大劑量，依然整夜無法入睡。

 

 

公公併發症去世，丈夫、婆婆態度大變

丈夫日夜守在床邊，餵水擦身體，眼裡的心疼滿得快要溢出來。

當張建霞父母得知真相衝進病房時，看到的已是渾身插滿管子的女兒。母親捶胸頓足：「我們只有你這一個孩子啊！你怎麼敢！」

 

 

父親老淚縱橫，指著女婿的手不停顫抖。張建霞虛弱地擠出笑容：「爸，媽，我這不是好好的嗎？」

這份強裝的平靜，在三年後被徹底擊碎，公公因移植併發症突然離世，葬禮上，王亮第一次甩開妻子攙扶的手。

 

 

百萬債務像山一樣壓下來，旅館生意日漸蕭條，更殘酷的是，張建霞的身體徹底垮了——免疫力低下反覆感染，連一瓶桶裝水都提不起來，常年藥罐不離身。

 

「看見你就煩！」曾經溫柔的丈夫開始惡言相向，婆婆不再念叨恩情，反而抱怨：「要不是為了救你爸，家裡何至於欠這麼多債。」

那些「感動河北」「孝心楷模」 的獎盃在櫥櫃裡生灰塵，成了對這個家庭最刺眼的嘲諷，最寒冷的一個冬夜，王亮把她的行李扔到門外：回你娘家養病吧，沒人求著你割肝。

 

 

如今，張建霞住在娘家舊屋裡，摸著腹部那道蜈蚣似的疤痕 ，這道疤救過公公的命，卻也埋葬了自己的婚姻。

有記者追問她是否後悔，她望著窗外的棗樹輕聲道：再來一次，我還會救他。

 

十年後的初春，張建霞獨自去醫院複診，當超音波滑過腹部時，醫生指著螢幕感嘆：你這肝臟再生得真好，幾乎看不出缺損了。

 

比起身體上的傷疤，或許心上的陰影更讓張建霞體會到了什麼叫：至親至疏夫妻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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